小学毕业那一天,没有眼泪,没有拥抱。简直就是意料之外的事。想起自己在包里神神叨叨地装上好几包纸巾,还真是可笑,操场上只有我们这一个班,空荡荡的。有种莫名地凄凉。大家只是互相打了个招呼,闲聊几句时下流行的八卦。然后,手里握着成绩报告册,同自己玩得好的同学一道走出了校门。仿佛是普普通通的放学。假装明天还可以再见,还可以追着打闹,还可以互相肆无忌惮地开玩笑。
但,都是假装的。
头顶是六月的骄阳,炽热难耐。张张口想喊住谁。无论是谁都好。可嗓子却嘶哑得说不出话来。于是,只好看着他们,看着曾和我一起念同一篇课文的他们,一步一步朝前方走去。曾经手拉手称为朋友的她,渐渐隐没在人海中;曾经无话不谈的死党,慢慢地,竟看不到她着红裙的身影。眼泪,似要滴落。心中,藏着一口不断泛苦涩中药的井。连心肺也浸成了悲哀的味道。
后来,渐渐明白,无论我们的手曾经怎样用力地握在一起,终究要被向前驶去的时间狠狠分开。无论我们曾经怎样用心记住对方的摸样,终究会被记忆的浪潮打入深深不见光的底层。多少次喉咙间喊出的姓名,终究抵不岁月带来的分离。每一个人,用背影同我告别。每一次,我只能目送着欢笑着的曾经。而他们,只是用背影无声地说:不用送。
犹记那个暑假,我在人群中大声呼唤着一个姓名,我最好朋友的姓名。她没有回头,只是自顾自地向前走。只剩我傻傻地举着犹冒冷气的甜筒,站在人流之中,看着她慢慢变小,变远,直至消失不见。
不知什么时候养成这样的习惯。无论是谁,总要停下并目送他离开。那时候心里有个小小的呼唤:拜托你回头,看在我们交情不错的份上,拜托你回头。
只是,没有人会转过头,冲我一笑,做一个“快回去“的口型或是手势。
后来,我似乎明白,我们的一生,欢笑有,泪水有。朋友?有时成了匆匆过客。再怎样的亲密,也敌不过时间。
有些路啊,只能一个人走。好比我只能站在小路的一头,看着这份情谊消失不见;好比我只能拼命去回忆你们的脸庞;好比我只能在梦里看你们笑闹,伸出手,一切归零。
直到今日,回忆过往。如同倒带的电影,昔日在眼前一一闪现。蓦然觉得,那背影也成了记忆的一部分。苦涩的触感被时间剥离开来,唯剩我们欢笑的旧时光。这就是被相机定格的刹那,我们都扬起嘴角,眼底满是暖意。
那一刻,我释然。原来,童年的时光,不仅与分离有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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