雨天,公交车站,我孤零零地站着。一群黑鸟以不同姿态列为一行,在电线杆上凝成一串黑压压的标点符号。我呵出一口气,瞬间变为一团白色雾气,又立即消散,好冷呀。
我已经打电话给老妈好几次了,每次得到的回复都是“快到了,快到了”,让我再等,我只好一动不动地站在站台上,冷冷地,好像一尊雕像。
忽然,一辆公交车的影子从远方出现,我踮起脚,甩一甩麻木的手,努力地向那个方向看。它来了,车编号逐渐清晰。啊,不是我熟悉的编号。它短暂地一停,然后马上飞快驶走了,没有留下一点儿痕迹,除了溅到我身上的一滩湿湿的泥水。好想追上去也用脚踢一滩泥水溅到公交车上,以解泥水之恨。但为什么脚像生了根一样,动也动不了了呢?此时的我,更觉得一种被抛弃的悲凉。
我尝试把自己想象成一棵树,就扎根在这里。脚是根,手是枝,身体是干,撑起来的雨伞恰好长成一个翠绿的大树冠,就在这里纹丝不动吧。可是雨打在我身上,我的叶子蔫了,枝折了,我的树洞被雨掏得更大,风灌进了树洞里,枯黄的树皮腐朽了,冷的、湿的心融化了。这个想象让我觉得更压抑了,沉重得喘不过气来。睁开眼,哦,还好,我还是我,我还是一个人孤单地站着。
雨一点儿也不同情我,下得更大了。它很响亮地落在伞上,发出清脆的噼哩啪拉声。雨珠从伞上源源不断地落下来,形成周围一圈晶莹的水帘。我同一颗小雨珠打招呼,可它没听完就落在地上了,融入了地砖缝中细小汇流里。我找不到它,连雨也不肯理我吗?天地间恍若丝絮的雨帘,把我包围得近乎窒息。
四处张望着,没有妈妈的汽车的影子,空旷的柏油马路一直静静地通向远方,我抬头望天,从伞下方的一丝空隙,我看见了一角乌云密布的天。在云的那一边,也许是此时望不见的彩虹吧。
原来这就是孤独,让我感到在一个没有边际、没有棱角的白色世界里行走,被一切抛弃。孤独的时候,连孤独也不理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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