长风破林,萧萧竹响,落叶飘荡,那是个八月的深秋,狂风在怒号,在嘶吼,在疯狂地扫荡着一切。林中,竹子在左右摇晃着,微弱的“嘎吱”声,仿佛是它在呻吟。
溪边,是一间破旧的茅屋,屋中的老者满面愁容,心绪犹如那原上的枯草,在风中摇摆不定。
屋顶传来悉索的响声,老者仿佛意识到了什么,长叹一口气,搀起一旁的手杖,颤颤巍巍地走出门去。屋上的茅草被狂风刮去了几层,茅草乱飞,渡过溪流,落到对岸江边,几根茅草飘入林中,缠绕在高高的树梢上,飞得低的就洋洋洒洒地落在池塘中,泛起波纹后沉落至水底。
身后传来儿童的嬉闹声,回头看去,是南村的几个孩童,大人出去劳作,他们在家中无人管教,性子野得很。他们捡起地上的茅草,肆无忌惮地向林中奔去。光天化日之下竟做出如此之贼事!可怜老者腿脚不便,呼喊的唇焦口燥仍是劝阻不住。一代诗圣,也曾受尽风光,如今却只是回到了旧友给他安置的房子里,住着拐杖,空自叹息。
风声渐退,谁人打翻了天中的墨砚,深秋的天空阴沉迷蒙,变得灰暗起来。身上的布被盖了不知多少年?也许是当年辞官之时带回的,如今已是又冷又硬,披在身上犹如一块铁板。孩子在床上翻腾着,把被子给蹬破了,所披盖的就更显单薄。屋顶漏水,一下雨,房顶的雨水像麻线一样往下漏,屋中已有了一层水垫,没有一处干燥的地方。“比这更糟的地方我也住过啊,”老者沉重道,“我寒窗苦读的时候,那破庙,雨水漫的还要高呢,只是……”自安史之乱以来,他就未曾睡过一个好觉,长夜漫漫,屋漏床湿,又要怎样熬到天明?怎样熬到这叛乱过去啊?
要如何得到几座房子?几座高大、宽敞、温暖的房子,庇护这天下所有的穷苦读书人,使他们显露一发久违的微笑,那房子定能在风雨中屹立不倒,任那风吹雨打!“唉,不知何时能亲眼见到这般房屋,”老者低下了头,“到那时候,就算我的茅屋被秋风吹破,我自己受冻而死,我也知足了啊!”
长夜难眠,风雨仍侵蚀着茅屋,屋中,那老者端坐着,手中握着秃了毛的狼毫笔。浑浊的双眼后藏着何种复杂的情感,我不得而知,唯有他提笔创下的佳作,一直流传至今,且必将继续下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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