北方的冬天,雪是说来就来的,空旷的操场上,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个雪人。
犹记那年冬天,他、她,还有我,身在教室心在外。盼望着下课,祈祷着雪下得再大些,再大些,好让我们下课后去痛痛快快地打一场雪仗。
那时我们还是最好的朋友,他是大妈宝,她是女汉子,我是马大哈,三个性格不同的人却彼此吸引,在弯弯绕绕中走到了一起,时至今日,每每想起,仍感到有些不可思议,冥冥之中,有些事情的玄妙仿佛早已注定,注定了我们仨就该是最好的朋友,就如同数学题中的负负得正。
在下课铃响起时,她看了看我,我看了看他,三个人卡着老师的最后一句话蹿出了教室。坐了这么久,腿难免有些发麻,下楼的速度慢了点,她猴儿急,拉着我往下奔,“去晚点雪就没了!快点!”他则不紧不慢,“别蹿那么快,大不了看别人玩得了,摔倒了怎么办?”
走出楼梯口的那一瞬,外面的世界白茫茫一片,枯树上早已被白茫茫的积雪缀压,雪仍然在不断地向下飘着,飘到屋檐上,飘到天台上,飘到每一个人身上,再悄悄融化掉……这茫茫天地间,唯有雪在飘,唯有人在闹。正当我看得入神之时,“啪——”,一个冰凉的雪球突然袭至颈后,“发什么呆,吃我一招!”他在那边哇哇乱叫,叫嚣着又将另一个雪球扔过来。融化的雪汇成水流进衣领,冰冷的感觉顺着肌肤蔓延,茫然逐渐变得清醒,再躲过第二发雪球后与她对上了眼神,一个掩护一个进攻,不由分说,硬生生将更大的一摊雪拍在了他的脸上……
渐渐从回忆中脱离出。当春暖雪融之后,当夏日蝉鸣之后,在那秋雨绵绵之后,在经历过失望痛苦后,在经历过离别不舍后,只剩下一个越来越安静的我,一个被拉进黑名单里的他,和一个远在异地求学的她,和一个那年我们曾经一起堆起来的雪人。
负与正终究还是不同的,就像时间的风终究是无情的。它吹走了春日和夏日遣落的叶,只留下我和雪人在空旷的操场上静静发呆,一任眼前的雪花在记忆里飘飞。
熟悉的放学铃声响起,独自一人离开教室,走下楼梯。如今,窗外又是大雪纷飞,仍有人在喧闹着,奔跑着。于一片茫然间悄悄走过,却少了颈间突如其来的冰冷。
雪花,一层一层落下,一点一点流散,就如同没有再回头的我们仨,在最纯真的年纪相识,在无忌的日子里开心,然后又在一条路的某处淡然分离。于是,新的生活开始洗刷旧的记忆,任其在脑海里褪色,直到模糊。
又一年,遥远的记忆仍在雪花纷飞中堆叠着。我相信,待到下个春暖雪融时,它还会破土而出,因为那时,我们各自张扬的青春均已尘埃落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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