先是听到一声脆响,像极了碗碟狠摔在玻璃桌面上发出的惨叫。而后是妹妹仿佛用尽毕生气力的吼声,歇斯底里地,疯了一般地:“别管我,我知道!谁用你管了!”
窗外向来聒噪的蝉突然间噤了声,仿佛被吓到了一般。鸟儿们似乎也懂得这个时候是不该发声的,风也明白。一时间整个世界像是按下了静音建,只有小草偶尔发出轻微的声响。
我赶到餐厅,果不其然又是妹妹在与奶奶争吵,原因无非又是奶奶在她吃饭时啰嗦。说实话,我也讨厌奶奶的啰嗦,嘤嘤嗡嗡宛若蝇蚊,若不是无意间瞥到她的脸,我可能就会像往常一样任凭他们吵闹,只管转身离去。
一开始是呆愣的。那张苍老的脸上的表情过于失望,纵横交错如同小路般的皱纹拧在一起,嘴唇微张想要说些什么来反驳,眼里腾腾地冒出火光。看到我之后,她那浑浊的眼里突然间就灭了火焰,龟裂的嘴唇微颤着,终究什么都没有说。那时候期末考临近,我曾明确地、态度恶劣地命令她不要打扰我复习。
我看到她不停地微颤着的双手,似乎在一瞬间听到她细不可闻的叹息。她眼里的光芒似乎随着怒火一并熄灭了,垂下头的样子像极了一个犯了错的、紧张的发抖的孩子。
不知道为什么,我想起自己小时犯错时,都是她极力安慰刚被妈妈揍了一顿的我,掌心摸着我的头,隔着头发都能感受到她掌心的温暖。而后又想起当她犯错时我不耐烦的吼叫,那时她的模样一如当年的我一般,不知所措、委屈又害怕。
就像现在一样。
我突然不想无动于衷了,莫名其妙地。皱起眉头,我对气呼呼地对妹妹说:“你吵什么!给你做饭就不错了,还大吼大叫,谁给你的胆子?自己好好反省吧!”
妹妹一下子愣住了,不知是她被我的吼声吓懵了,还是一时没反应过来,她不再吱声,“今天不准你冲奶奶发脾气,明天也不准,你给我记住。”我狠狠地抛下一句话。我看到奶奶抬起头来了。她的眼里又亮起了光,一闪一闪如同阳光下波光粼粼的水塘。许久不见她那么开心了,仿佛她得到了什么宝贝一样。
抽疼的心突然间舒展了。窗外的阳光斜射在桌面上,鸟儿又开始婉转地啼唱。风吹着树叶,掀起一波又一波绿浪。
这值得点赞吗?不知道。但看在自己让奶奶笑得那么开心的份上,姑且傲慢自大地给自己对妹妹的怒斥点个赞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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